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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武汉|留守上海的武汉人春节记

UCRC 城市中国杂志 2020-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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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的洪流盖过日月,

但显然

网络和信息并不如想象中自带民主的光辉


型冠状病毒肺炎(新冠肺炎)疫情持续发展。已经一个多月的严控管理和居家隔离城市居民神经紧张之后,也体味到一个不一样的春节。疫情通报中,每个数字的增减,都真切地牵动着一个家庭。那些因为城市管理不善而受难甚至逝去的每一个人,都是打在这个自诩现代城市体系上的一记耳光。我们希望那些宣传语中的“大”城,拥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每一个市民免于匮乏、免于恐惧,享有生活。


文/

YF,90后斜杠养成女青年,在上海工作的武汉人。

2020.02.25

早在封城前一周,就收到武汉朋友的劝告,“不要回来,说不定会封城”。那时上海地铁里已有大半人戴上了口罩,疫情的紧张感开始有所蔓延,但“封城”这样的字眼未免惊人,连同“至少X万人感染”这样的句子,在隐秘的小道式的流通中,有种耸人听闻的失真感。于是,当我在23号早上睁开眼看到它真的发生时,那种随着睡意消散缓缓浮出的荒唐感不言自明了。


我当然没有回去,犹豫几日,终于在22号下午退了票,留在了上海。父母虽然表示理解,但也从电话里传出了遗憾,“要半年见不到你了吧?”我爸说。晚上叔叔也打来了电话,关心我是否要一个人在上海过年,“我感觉没那么严重,昨天才从长沙坐动车回武汉,车厢里也没什么人戴口罩。”疫情严重程度要从是否很多人戴口罩来判断,这岂非是一个悖论?我没有追问下去。挂了电话却也反思了片刻不回家的决定。


家中亲戚大都住得远,往年的年夜饭也都规模小,即便如此,我也酝酿着怎么劝说还是不聚为好。但还不等我开口,我妈就打来电话说年夜饭取消了,“你婶婶感冒发烧了,怕有什么问题,在家隔离。”除夕晚上,我爸到附近独居的爷爷家里,给他注册了微信号,然后往家庭群里拨了个视频电话。就这样,爷爷见证了首个除夕夜里的云聚会。


合租房里,室友早已离开,独享上海中心大House的异乡人也无暇感受冷清,那个晚上,群情迎来了有疫情以来的第一个沸点,极度饱和的情绪在之后的两周里也难以消散。每日时间过得飞快,信息的洪流盖过日月。但显然网络和信息并不如想象中自带民主的光辉,虽然已经封城多日,但身处疫情中心的父母没有从线下空间获得和我从线上感受到的同等紧张。封城的消息,只短暂地造成了超市里哄抢物资的恐慌。我爸乐观地表示一切都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每日的视频电话反而是他们担心独自在上海的我有没有过个好年。

小区麻将室被改造成蔬菜零售点

情况从2月2号开始改变。妈说叔叔已经高烧多日,肺部CT出现大面积阴影;而婶婶除夕前的发烧也证明不是感冒引起。夜里我给叔叔打了电话,他正在医院输液,没什么说话的气力,嘈杂的背景音透露着医院的饱和程度。从简单的对话中,我得知他已经烧了六天,开始几天被社区收治,当作简单的感冒处理,但仍不见退烧,于是他自己去了武汉市九医院拍了CT,这才被当作疑似开始治疗。但也无非是几盒连花清瘟,几针消炎针,没有社区的证明信不能做核酸检测,没有确诊就不能收治入院,当然医院也早就没有能力收治了。


后来看见他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晚上九点还排在医院门口的长队,都是等待打针的人,配文“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那时,他已经有呼吸困难的症状,而在家隔离的后果,是我妹妹也被感染了。

3号家里打来的视频电话气氛已完全不同,我爸在镜头前一根一根地抽烟。叔叔的情况让他倍感压力,老家亲戚和叔叔的同事不断给他打来电话询问情况,让他想想办法。他打听到同济在光谷的分院可以不用社区证明直接做检测,于是带着叔叔冒险开车前去,却发现已经过了当日检测时间。给家里买的口罩护目镜因为过年期间快递停运,一直没有发货,去趟医院还做不了有效的防护。我给他转发了用保鲜膜自制护目镜的视频,他看了会儿,脸上再没有前几日无所谓的神情,然后认真地说,家里只有保鲜袋,没有保鲜膜。


这时疫情的威力才真正在他们面前显露。用我妈的话说,两个家庭的顶梁柱同时陷入了危险。


第二天六点他们就出发去排队。好在一切顺遂,成功做上核酸检测的第三天夜里,叔叔终于被接进了方舱医院。几日后,轻症的婶婶也住了进去。那几日全网疯狂转发求救信息,朋友们不断给我发来求助通道的链接;也打了市长热线,但最终靠的是医疗资源的不断跟进才得以解决。

第一波紧张情绪至此慢慢平缓。朋友们听说了我家的事情,无处安放的爱心从节后恢复的快递传到武汉的家和上海的居所:富余的口罩、零食,以及果园里现摘的水果。我爸发来的开箱照片里,甚至有朋友的朋友塞入的加油小纸条。


身份一下子特殊起来,一个武汉人,一个滞留上海的武汉人,仿佛什么时髦的标签。关注环卫工人的“口罩XX”行动席卷到上海时,我也在志愿者小组里如是介绍自己。但对上海来说,特殊的或许并不只有武汉。返工潮来临之际,各个小区如临大敌,分发出入证对进出小区的人员严格管控。我所居住的合租房,因有外地室友返回,即便我并未离沪,也只能领到允许一天出入一次的蓝卡;一户四位租客,最多领到两张。绿卡的身份象征意义竟也全球化了。


想起去年秋天经过苏州河畔一处小区,看到大门外墙上挂着政府颁发的“文明小区”奖牌,旁边紧靠另一只牌子,上面写着“无群租房小区”。

各路朋友寄来的防护用品、零食,还有小纸条

面对疫情,我想对城市说:

少一些形式主义,多一点人性化操作。请站到生活中来吧。

「疫·城·生活系列」

重庆|生命何止2121

南通|来自03年经验的警觉

厦门|他们是了不起的人,而我只是在家自我禁足

厦门|当“好久不见”变成“口罩中签否”

湖州|我们不是过客

余姚|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哈尔滨 | 开放小区也被封闭


策划/崔国

编辑/金怡菲+崔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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